2013.9.6.

　　如秦志晖所愿，取网名为“秦火火”之后，他的确火了。8月19日，秦志晖因涉嫌寻衅滋事罪和非法经营罪被北京警方刑事拘留，并上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

　　当电视上出现秦志晖晃动身子，歪着头，语带笑意地回答警方问题的画面时，秦志晖的高中同学李诚发现，与高中时相比，秦志晖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有点“猩猩”。

　　因为其个性，秦志晖的同学给他取了一个“猩猩”的外号。“猩猩”在当地方言是指宝里宝气。

　　小学时，他是村里一个不喜热闹，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书的孩子；高中时，他说着超越同龄人的话语，有着与常人不一般的行为准则；步入社会后，他害怕隐没在人群中，以超乎常人的行为通过网络寻求关注……在网络上的个性比现实中更极端。

　　这个从小山村走出来的30岁青年，到底有着怎样的青春？他是如何一步一步成为被大家熟知的“谣王”“秦火火”的？

　　读书梦破灭

　　像许多农家少年一样，秦志晖从小就喜欢读书，而通过读书改变命运也是他的梦想与追求。因为家贫，这个梦想在高二时破灭了。

　　1983年，秦志晖出生于衡南县香花村，这是一个距离衡阳市约70公里的小山村，且世代散居。父亲秦声东为他取名志晖，希望他以后有骨气和志气。

　　在村里，秦志晖家有一栋许久没有人居住的2层楼房，外墙没有粉刷，周边杂草丛生。

　　“看到他戴着手铐，非常惊讶。”村民周国英说，“没想到，这个从小听话、懂事的孩子居然犯了这么大的事。”

　　年少时的秦志晖，特别爱看书。一放假，别的孩子都出去玩了，而他则不同，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书。在路上看到一张纸片都会捡起来翻看两下。周国英告诉记者，秦志晖小时候的邻居是一位老师，家中有许多书。秦志晖会经常偷偷跑到邻居家看书，而且记忆力特别好，看完后经常复述给村里人听。

　　村里知情的人还告诉记者，参加工作以后，工作时间，秦志晖曾悄悄跑到陌生人家里看书，被房屋的主人发现后，当作小偷送到派出所。派出所还打电话到村里来调查过。

　　不管秦志晖喜欢读书是出于个人爱好，还是希望通过读书改变自身命运，在当时，这样的山里孩子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所以家人和村里人一度认为，秦志晖能够靠读书跳出农门。

　　在秦志晖所读的初中，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凤毛麟角，而当年，秦志晖考进了衡南县排名前三的衡南县第二中学。只不过，在衡南二中，秦志晖的成绩并不突出，属于中等，唯一拔尖的是作文。在一次全校作文大赛中，秦志晖获得了第一名。

　　高二下半期，因家中无钱，秦志晖被迫辍学。在与家庭抗争3天后，16岁的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家，开始了他在外打拼的生活。

　　但秦志晖一直没有放弃读书的习惯并且坚持写文章。他喜欢上网，且经常在各个论坛上积极讨论和发言、发帖。在QQ日志以及签名上，他多次谈到对读书的美好向往。他称自己愿做一名图书馆管理员、书店职员，或拥有自己的小书店。

　　活在自我世界里

　　高中时代，秦志晖活在自己建立的规则当中，与当时的学生行为格格不入，并遭受同学的嘲笑。这棵弯曲的树苗，没有得到扶正。

　　高中两年，具有浓烈书生气息的秦志晖就已经做出与常人不一般的行为，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难以理解。为此，有同学给他取了个外号“猩猩”。

　　“有一次，秦志晖在厕所里，歪着脑袋，衔着水龙头喝完水后，张开双臂，大喊一声‘好爽啊！’”秦志晖当时的班主任王一灿说，这件事令他印象深刻，因为一般同学不会在厕所里面喝水，即使喝水也会用双手捧着喝，喝完就走了。

　　秦志晖还对学校的一些规矩并不在意。他向班主任申请管理班上电视机的钥匙后，在午休的时间违规带领学生看电视；他出早操迟到，却以自己的理由驳斥管理员不应该管理他……

　　对此，王一灿认为秦志晖是一个“没有规则意识的人”。而李诚则认为，秦志晖建立了自己的一个规则世界，他是活在自我世界里。

　　李诚说，由于秦志晖说着超越同龄的话，有着与常人不一般的行为准则，他在学校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同学对他也不友好。在班上，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王一灿还记得这样的场面：“一旦我问某件错事是谁做的，班上的同学就会把责任推向秦志晖，并起哄高喊‘秦志晖’、‘秦志晖’、‘秦志晖’。”

　　对同学的这种近似于嘲笑的行为，秦志晖表现得并不在意。他要么默不作声，要么一笑了之。

　　王一灿曾经意识到秦志晖似乎精神有问题，但从未与他有过深入交流。他也承认，当时作为班主任比较忙，他更在意学生是否下河游泳、夜不归宿、恋爱打架等事情。

　　高二下半期，王一灿告诉秦志晖的父母：“秦志晖融入不进班级，继续在这里读书，恐怕对他不利，建议秦志晖转学。”结果高三开学，秦志晖就没来报到，王一灿再也没见过他。

　　秦志晖的一些非常规行为，也引起其父母的注意。“我们讲，他不听。说多了，他就烦。他外出打工后，沟通更少了。”秦志晖的母亲罗俊幼说，儿子一直不喜欢听别人的意见。

　　至于秦志晖为什么会作出一些不符合常理事情，罗俊幼认为，“因为家里贫穷，这是孩子自卑的表现。”

　　打工受挫

　　他曾在工地上卖过苦力，一天只赚12元，因为高度近视，又无文凭无技术，找工作屡屡碰壁，自理能力差到不会买衣服。

　　因家中无钱，秦志晖面临辍学，罗俊幼曾找亲戚借钱，但遭拒绝。之后，辍学的秦志晖跟随父母来到衡阳市。一家人租住在上世纪80年代的破旧筒子楼，60多平方米，租金一月500元。

　　闲在家里的秦志晖，原本内向的性格变得更加厉害。“看到别人家的经济状况都慢慢变好了，他非常自卑，不愿到条件好的人家里去，怕被瞧不起。”罗俊幼说。

　　18岁那年，秦志晖接受父母的安排，步入社会，外出打工，从长沙到哈尔滨，从哈尔滨到深圳，去了很多地方，多得连家里人都记不清。

　　罗俊幼对秦志晖2009年在深圳的一次打工经历印象特别深刻。“那段时间，每次打电话过去，秦志晖都说进厂了，过得很好。”

　　实际上，秦志晖并没有进厂，而是在一家工地上，帮人拖斗车、拌沙子。“一天12元，借住在朋友家，每天只吃一顿饭，就是几个馒头。因为高度近视，不便工作，没过多久，就被老板开了。路费还是老板给的。”秦声东说。

　　年底，秦志晖回到家。“像乞丐一样，披头散发，面黄肌瘦，皮鞋前端张开了大嘴。”罗俊幼说，当时看到秦志晖，她的心都碎了，一看就是受了很多苦。他的自理能力差，不会买衣服。每年，父母会为他准备夏冬两季的衣服各一套。

　　罗俊幼说，一直以来他们靠种田、打工为生，经济紧张。老家的2层楼房，都是借钱而建的。因此，秦志晖从小便养成节约、不乱花钱的习惯，对衣服等外在的东西不讲究。

　　之后，罗俊幼和秦声东合议不让秦志晖再外出打工：“他视力不好，又没文凭和技术，根本干不了活。在家那段时间里，他应别人的邀请，经常在网上写点东西。一篇文章50元，赚点零花钱。生活费由我们出。”

　　“火”了之后

　　在制造一系列谣言之后，秦志晖如愿以偿地火了一把，网民们封他为“谣翻中国”。但很快，作为公安部门重点打击网络谣言的对象之一，“秦火火”被刑拘，网络上不再出现他的声音。

　　2010年，秦志晖决定北上闯荡。这得到了父亲秦声东的支持，“毕竟，一个男人呆在家里没出息，而且秦志晖讲在那边干的是文字活。这也让我们放心。”

　　这年7月，秦志晖应聘到北京尔玛互动营销策划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尔玛公司），做文案工作。在这家公司，秦志晖开始发展炒作功夫。

　　至今网上还流传着一段秦志晖跳着“无敌咸蛋超人舞”的视频。视频里，秦志晖边跳边脱衣服。他因此被网友称为“一朵奇葩”。

　　因理念不同，一年之后，秦志晖离开这家公司。2011年，秦志晖首次以“中国秦火火”在新浪微博上注册，寓意火一把。为了出名，秦志晖跑到地铁里求微博粉丝。他身穿白色T恤，米色裤子，用胶布将一个纸条粘在身上，上面写着“我叫中国秦火火，请关注我”等字样。

　　其实，秦志晖有着严重缺乏存在感的心理。2008年2月，秦志晖连续写的5篇博客，没有得到一个人回复，这让秦志晖很伤心。之后，他发表名为《纳闷了，生气了，朋友都给我进来》的文章，文中称，“这里我要赌个气了，如果大伙不把我的空间里零回复的日志消灭掉，我就这两天不更新日志了，太没劲了。”

　　一位熟悉秦志晖的网友称，“秦志晖喜欢发言并被关注的乐趣。有了微博，他如鱼得水，享受被转发、被关注的乐趣，而只有谣言能加速这个过程。”

　　情况确实如此，在注册微博不久，他开始了制造网络谣言。2011年“7·23”甬温线特别重大交通事故发生后，他编造了一条信息称向外籍乘客赔偿3000万欧元。这则谣言在网上发布后，迅速被转发。

　　此后，秦志晖的造谣一发不可收拾，谣言涉及铁道部、红十字会、张海迪等时事热点和名人。

　　因为造谣传谣被封号后，“秦火火”又多次改网名，包括“江淮秦火火”、“姑苏秦火火”等。先后，他有11个微博账号被封，已经造谣传谣3000余条。

　　根据媒体的报道，秦志晖之所以造谣，除开造谣能让他快速获得被关注外，他还有一个目的，即让微博成为一个平台，积累人气，然后写小说作品出版，“即使以后不工作了，也能靠写小说挣稿费生活。”

　　而在QQ空间，他称与某些名人纠缠还有一个理由，因为一个人在北京孤独，没事可做，心理有火，无处发泄，而那些名人正好成了他的枪靶。

　　北上之后，秦志晖先后在几家网络推广公司工作，因理念问题多次离职。而拥有炒作经验的他，收入也越跳越高，被捕前，他已经是北京一家公司沈阳分公司社区部的副总监，收入已经达到每月8000元。

　　秦志晖曾想过短暂的收手。8月18日，他发了一条微博称：从明天起，未来一个月内不爆料了，相继爆料李双江、梦鸽、杨澜、兰和、纪许光，心里吃不消，道德观屡次被冲击等。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警方缉获。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诚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