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宵节,意味着年味即将散去,“奋斗”再次成为你我的关键词。短暂假期中,湘声报记者的新春观察,记录了身边事,感悟了新变化,引发了新思考。
元宵节一过,村民们又踏上了外出打工的路途,许多新房被关上门窗,成为留守的新房。
□ 文/图 湘声报记者 肖迪
从宁远县城出发,大约20分钟车程,就可到达冷水镇翟家福村。大年二十七,湘声报记者来到村里时,正赶上一场乔迁喜宴:又有一户人家搬进了新房。
近两年来,村里盖的新房越来越多,房子也建得越来越大,一些还没装修的毛坯房惹眼地矗立在村子的各个角落。这些高低不同、朝向各异,有的还散发着水泥味的房子,成为很多村民穷尽一生积蓄的最大追求。
在村里,有没有建新房,新房建得怎样,成为评判一户人家是否有财力的标志。然而,建房热潮的背后,却也难掩借钱盖房、住房空置的尴尬。
建房传统没改变
“这几年,我们村80%的农户都建了新房。”村支书翟红才告诉记者,随着村里人外出打工以及土地流转大户的增多,村民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村里的新房也渐渐多了起来。
翟家福村有670户农户,2422人,在冷水镇算是比较大的村。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南下打工;不能走太远的村民,也会在县城附近的工厂打工。2017年,全村人均收入2500多元。
打工赚的钱,很大一部分都被村民用在了盖房上。如今在村里建房,加上装修的费用,少则十一二万元一层,多则十五六万元一层。按一栋三层的楼房算,费用低的要30多万元,高的达到了50多万元。
村民李海英家有4口人,过去家庭负担重,收入来源少,生活困难。后来,夫妻两人和两个儿子常年在陕西打工,全家一年有了十多万元的收入。有了些积蓄后,李海英动了盖新房的念头。
“前年开始动工的,现在主体工程已经建完,就等着装修了。”虽然才正月初三,但李海英已经在新房里忙活了几天,看着渐渐成型的三层楼房,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李海英说,两年里家里为建房已花去了20多万元,接下来的装修还需要10多万元。他们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打工赚了些钱,便拿回来修房,一点点才有了新房现在的样子。
“新建房的村民,有的背了债。”翟红才说,随着社会的进步,村民在思想观念上有了一些变化,比如都会用手机交水电费了,但建房的传统一直没变。
一年难得住几回
记者发现,一方面村民们修房的热情高涨,辛苦一辈子,再苦再累也要盖栋房;一方面新房的空置率很高,一家两三口人住三层楼十几间房的情况很普遍。
村民翟才生算不上村里的富裕户,10多年前,他的妻子离家出走,他一人拉扯一儿一女长大。靠着儿子外出打工每月七八千元的收入,他用了3年时间,盖了一栋3层的新房,宽敞的客厅,洗手间、洗衣房一应俱全,每层还有二三间住房。
如今,翟才生的女儿已出嫁,儿子常年在外打工,常在身边的只有一个老母亲。10来间住房经常使用的不到一半。
为什么家里人不多还要建那么大的房子?“看到别人建那么大那么高,肯定也想建高大些。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有的人只修两层楼,有些人却想修大一点。”翟红才说。
从村里的情况看,村民们盖房有好面子和攀比的心理。
除了像翟才生这样的情况,村里还有些在外打拼的人,虽然盖了栋大房子,但一年能在房子里住的时间其实很少。
在汕头开制衣厂、小有成就的翟国平就是其中一个。随着家里老人的去世,翟国平带着两个儿子和妻子回村住的时间越来越短,现在一年差不多会回来住两三次,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翟国平的房子修建于2008年,当时在村里算得上是豪宅,带着些欧美风格的三层洋楼即使今天看起来仍十分亮眼。因为全家人基本待在汕头,平时老家的这套房便常关着门窗。屋里的物件因不透风坏得很快。
“农村人一辈子,就是为建套房。即使再苦再累再困难,也想修栋像样的房子,有了房子就像在村里有了根,哪怕只住上几天,也会踏实很多。”翟国平说。
对于当下提得多的合理利用农村空置房,推行共享出租的建议,村里人却觉得不适合翟家福村。一些村民认为,村里的产业主要是种烤烟和水稻,没有吸引外人前来观光休闲的环境和产业,“谁会来租?”
翟家福村里与房子有关的故事,在其他地方的山村也发生着。
对很多农民而言,老家的房子是乡愁的皈依,也有着现实的意义:房子盖好了,才能娶上媳妇;有了房子,将来叶落才能归根。
农民有建房的需求无可厚非,但房子不应成为攀比的资本。有专家建议,房子需不需要建,建多大面积,应根据家庭实际及自身能力确定,如果一味跟风、贪大,不仅会造成房屋空置、资源浪费,也会增加农民负担,影响脱贫进程。
大年初四,村里陆续有村民踏上了南下打工的路途,前几日还热闹不已的村庄慢慢归于平静。而那些新房,在元宵节之后,很多都将关上门窗,成为留守的新房,再一次等待主人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