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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如何唤醒新青年 | 特别报道
发布时间:2024-05-07编辑: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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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在那个风雨如晦的年代,《新青年》如何唤醒一代中国青年,给沉闷的中国社会带来盎然生机?对中国进步青年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人生最可宝贵之时期也。”一百多年前,《青年杂志》创刊,后更名为《新青年》,影响深远。


这份杂志有多厉害?当时,它高举科学和民主的旗帜,向封建传统思想展开猛烈攻击,掀起了新文化运动的思想风暴,为“青年”这一新的社会群体走上社会历史舞台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前提。


那么,在那个风雨如晦的年代,《新青年》如何唤醒一代中国青年,给沉闷的中国社会带来盎然生机?对中国进步青年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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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启蒙者》,图为《新青年》同人及蔡元培(左四)。孙大本 /作。


打开了遏制“新思想”涌流的闸门


辛亥革命失败后,以陈独秀为代表的一批有志之士认为,欲“救中国、建共和,首先得进行思想革命”。救亡图存的希望在青年,而青年的希望在先进的思想。


当时,大批的中国青年久处思想的蒙尘与价值观的畸变之中,面对动荡飘摇的社会现况,或假寐或无力,呈现出社会责任感缺失、大局意识淡薄的“旧青年”群像。


因而当务之急便是开民智、启民心,从根本上改造人们的思想,尤其是改变青年人的思想,这才是救中国的“药方”。《新青年》即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


1915年9月15日,陈独秀在上海创办《青年杂志》。他在发刊词《敬告青年》中向青年提出了“自主的而非奴隶的”“科学的而非想象的”六项希望,以“民主”和“科学”两大思想为武器,反对封建思想的主张开始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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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及其前身《青年杂志》。


一年后,《青年杂志》更名为《新青年》。李大钊发表《青春》一文,大声疾呼:“以青春之我,创建青春之家庭,青春之国家,青春之民族……”青春有为、奋发昂扬的气息跃然纸上、扑面而来。


1917年1月,陈独秀受蔡元培之邀就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新青年》随之北迁。次年1月,《新青年》由最初的由陈独秀一人主编,改为“编辑部同人”轮流编辑,不再接受来稿。


依托北京大学以及胡适、李大钊、钱玄同、周氏兄弟等教师群体,《新青年》的文章面目焕然一新,影响急剧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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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主要撰稿人:从左至右陈独秀、胡适、李大钊。


《新青年》创刊之初就用“民主”和“科学”与“尊孔复古”的反动思潮进行了对抗,先后发表了陈独秀的《驳康有为致总统总理书》《宪法与孔教》《孔子之道与现代生活》《驳康有为共和平议》《复辟与尊孔》,鲁迅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我之节烈观》及其他随感录,阐明了袁世凯、康有为等人鼓吹儒家孔教思想和复辟君主制度之间的联系,对封建家族制度和伦理道德的吃人本质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新青年》以先进、科学的思想,吸引了一大批有进步、自由思想的青年人,聚焦“破旧”(反对旧思想)与“立新”(传播新思想),使青年摆脱旧思想的桎梏,科学精神被认为是一种新的生活哲学,一种价值认同。不少青年学生通过杂志上的“读者来信”“读者论坛”发表蕴涵“新思想”的文章。从1917年始,《新青年》一连六期连续刊载来自四川成都的吴虞抨击封建制度、抨击孔教思想的文章,如《家族制度为专制主义之根据论》《儒家主张阶级制度之害》《礼论》等,从而让他名声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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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博览·人物》2024年第4期 “《新青年》如何唤醒新青年”


杨昌济在湖南一师任教时注意到了《新青年》的反孔思想,开始投稿,并向学生大力推荐这本杂志,因此毛泽东、蔡和森等湖南青年深受《新青年》的影响。


毛泽东阅读了《新青年》之后,思想很早就受到了新思潮的猛烈冲击。据他同窗好友周世钊回忆:毛泽东“读韩文杜诗的兴趣降低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除上课、阅报以外,看书,看《新青年》;谈话,谈《新青年》;思考,也思考《新青年》上所提出的问题”。


毛泽东曾说:“我特别爱好胡适、陈独秀的文章。他们代替了梁启超和康有为,一时成了我的模范。”1917年4月,毛泽东以“二十八画生”的笔名在《新青年》第三卷第二号发表了一篇体育论文——《体育之研究》,指出“体育于吾人实占第一之位置,体强壮而后学问道德之进修勇而收效远”。


1918年11月,李大钊发表了《庶民的胜利》等文章,代表了中国先进分子的新觉醒。次年5月,李大钊为《新青年》主编《马克思主义研究专号》,并撰写了《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一文,对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和唯物史观的基本观点作了比较系统的介绍。这是中国人著作中第一次对马克思主义作系统完整的介绍。


随着《新青年》越来越深入地传播马克思主义,青年逐渐认识到马克思主义才是真正的科学,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解决中国现存的矛盾。在马克思主义的引领下,很多青年学生如邓中夏、毛泽东、周恩来等逐渐建立起唯物史观,积极学习马克思主义,坚定地走向拥护马克思主义的道路,真正成为马克思主义者。


可见,《新青年》在宣传马克思主义和俄国十月革命、反对封建伦理道德、呼唤人性的觉醒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它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封建正统思想的统治地位,打开了遏制新思想涌流的闸门,对一代中国青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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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文科哲学门第二次毕业摄影(1918年6月)。前排左起为康宝忠、崔适、陈映璜、马叙伦、蔡元培、陈独秀、梁漱溟、陈汉章。


开启了“新文学”的时代


1917年1月,《新青年》第二卷第五号发表了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开启了新文学革命的序幕,白话文运动由此开始。胡适认为要改良文学形式,并开始思考语言改造问题,认为文言文已经不能适应当时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必须对其进行革新,因此在文中提出文学改良的“八不主义”:“一曰须言之有物;二曰不摹仿古人;三曰须讲求文法;四曰不作无病之呻吟;五曰务去滥调套语;六曰不用典;七曰不讲对仗;八曰不避俗字俗语。”


之后,胡适又在《建设的文学革命论》中将“八不主义”概括为四条,“一,要有话说,方才说话。二,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话怎么说,就怎么说。三要说我自己的话,别说别人的话。四,是什么时代的人,说什么时代的话”,清楚准确地表达了白话文使用的真义,是“有什么说什么”,要讲清楚自己想说的话,最终目的是要“统一国语”。


同年2月,陈独秀在第二卷第六号发表了《文学革命论》,这篇文章高张“文学革命”大旗,声明了文学革命的三大主义,即:“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许多先进知识分子如钱玄同、刘半农(刘复)等都响应这种号召。


第四卷第五号起《新青年》完全改用白话文,出现了鲁迅的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充满了对封建社会和家族制度﹑封建道德传统的批判精神。这篇小说和以后发表的《孔乙己》《药》《风波》等的出现,使得《新青年》文学革命的主张由理论变为现实。以此为代表的反封建作品开始增多,白话文运动达到高潮,从而开启了“新文学”的时代。


除了白话小说,诗歌也是“文学革命”的重要指向。在创作上,以胡适为首,刘半农、沈尹默、俞平伯、鲁迅、周作人等都参与了新诗的写作。《新青年》关于诗歌的变革催生了一批新式诗歌的创作者,产生了新月派诗人和作品如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戴望舒的《雨巷》。白话诗歌的发展,让青年学生能够充分表达自己的情感,不再拘泥于古诗的格式和韵律。


在这场运动中,《新青年》运用“通信”“读者论坛”等形式激发公众参与讨论的热情,越来越多的青年学生追随“新文学”的脚步。青年学生如傅斯年纷纷用白话文写作,在《新青年》发表或散文、或诗歌,来创造新的文化理想,表达个人对社会新的希冀。


随后,白话文逐渐步入国语建设的方方面面,不仅成为文人交流、课堂教授、日常使用等方面必不可少的工具,更是教育传播的新兴手段。1922年,北洋政府教育部先是通令全国小学一、二年级的国语课本改用白话文,随之又通令中学国语课本改用白话文。从《新青年》倡导白话文,到官方认可成为教育用语,走过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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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编辑部旧址(陈独秀旧居)箭杆胡同20号。


“新风尚”对青年的唤醒 


1919年1月15日,鲁迅的《随感录四十》在《新青年》第六卷第一号上发表,呼吁解放孩子。文中说:“有一首诗,从一位不相识的少年寄来,题目为《爱情》。少年写道:我是一个可怜的中国人。爱情!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我年十九,父母给我讨老婆。于今数年,我们两个,也还和睦。于是这婚姻,是全凭别人主张,别人撮合:把他们一日戏言,当我们百年的盟约。仿佛两个牲口,听着主人的命令:‘咄,你们好好的住在一块儿罢!’爱情,可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鲁迅说:“这是血的蒸气,醒过来的人的真声音。”《新青年》聚焦婚丧观念的改造和封建迷信的破除,对这些旧风尚进行了猛烈抨击,提倡新的婚姻伦理观,鼓励每个青年将婚姻视为个人的事,这大大解放了青年的思想,他们开始摆脱家中“父母包办”的婚姻,向往自由恋爱、自由结婚。


从五四运动走出来的学生向警予,受《新青年》先进思想影响,在面对父母为她安排的“美好婚姻”时,她坚定拒绝,不愿成为“将军夫人”,后与共同信仰马克思主义的蔡和森结为夫妻。


《新青年》还对旧式的丧礼制度进行了批判,第七卷第五号任右民《丧礼的改革》就是对胡适丧礼改革最有力的响应,青年学生对胡适的做法极为赞同,“越读越痛快,越读越佩服”,响应胡适的同时他们也提出个人对丧事从简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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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的部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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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编辑部启事》。


武昌中华大学新声社来信表示:“我们素来的生活,是在混沌的里面,自从看了《新青年》,渐渐地醒悟过来,真是像在黑暗的地方见了曙光一样。”


1919年4月15日,《新青年》第六卷第四号发表署名杨潮声的文章《男女社交公开》,主张“破除男女界域,增进男女人格”。他认为中国自古传下来的旧思想限制了男女自由,男女不平等,男女交往的幸福与自由都被礼教摧残殆尽,女子没有任何权利更遑论参政权,呼吁青年男女互相尊重、平等交往。


这激发了青年女生参与革命的热情和积极性,引领学生打破旧思维,建立新的观念模式,指导他们在新的理论框架下参与革命运动。


席卷全国的五四运动,北京女师高的学生就是最早参与进来的,五四当天同男学生一起示威并参加斗争活动,天津女界也紧跟步伐,女学生作为一支主力军,参与运动的热情丝毫不比男学生逊色。思想洪流的激荡使得女性地位提升,女子走上了政治舞台。


可以说,《新青年》杂志及后来的五四运动,惊醒了整个时代的青年,让无数爱国青年投身于救国复兴之路的艰辛探索之中。百余年来,千千万万的中国青年日夜兼程,用奋斗凝聚起一个活力四射的青春中国。


文 | 吴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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