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文苑
故宫里的那些工匠们
发布时间:2016-01-23编辑:湘声报-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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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纪录片《故宫》的最后一集“永远的故宫”介绍了从2004年开始的“紫禁城全面修缮工程”,其中提到了在修复倦勤斋的通景画时,为了能尽量和乾隆高丽纸保持一致,修复者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寻找合适的裱纸。这个非常短暂的小片段,让逾千年历史的潜山桑皮纸重回公众视线,也反映出文物修复的严谨和不易。现在,一部从文物修复角度描述故宫生活的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呈现在我们面前。

  

  片子里的“钟表组”记录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师傅王津和徒弟亓昊楠一起去厦门参加钟表专业会议,遇到了一位著名的钟表收藏家黄嘉竹。黄老先生将自己随身带的藏品拿出来一起鉴赏,问师徒二人:“故宫有没有这种怀表?”王师傅回答:“不少,但是修的量不大。”之后,黄嘉竹又向他们展示了手机中拍摄的珍藏,王师傅表示:“这大的好像故宫没有。”黄嘉竹说:“只要我有两三件故宫没有的,我就开心。”当画面转回故宫时,王师傅说:“故宫的钟表是因为收藏了世界各地的,当年皇家收藏,都是世界一些精品运到这里,包括我们一些大型的英国钟表,大英博物馆都没有。台湾的黄嘉竹老先生,他走世界各地拍卖,他收藏了一些还也不错,比较早期的一小部分,可能就是想跟故宫的比试比试吧。还是表类比较多,怀表类,但是钟还是故宫钟表,可以说在世界上,藏品或是件数,可能都是独一无二的。”说这些话时,王师傅的语气非常温柔平和,并没有丝毫嘲讽或者傲气凌人,只有隐隐的自豪感。或许,这就是故宫人的平常心与些微的自得吧,并不需要和谁比较什么,只要把自己的宝贝守好保护好,就够了。

  

  “陈杨要开始缂丝了,为了修复它,开门见喜春条。”这句旁白语气平平,可是“缂丝”两字一出,便能体现文物修复是多么的耗时费力。在观展时,我甚至对这件展品没有什么印象,而它的作用,其实也就是皇家奢华版的“春联”,是一件日用品,并非供观赏把玩的艺术品。但是,就是这一件湮没在故宫数以百万计库存中的普通文物,对它的修补也是那么的精心谨慎。

  

  贴折条,只是古书画修复众多工序中的一步,如若不是这部纪录片的展示,又怎么能够想象其中的艰辛。一件普通展品的背后,凝结了无法想象的人工物力。如果这样的纪录片能再多一些,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拿着闪光灯对脆弱的书画作品拍个不停了吧。

  

  不同的世界,这句话反复被不同的人提起。当王津师徒参加专业会议时,旁白说“同是钟表圈,但是这似乎是与王津不太相同的世界”。镶嵌组的孔姐(孔艳菊)说“就是这儿,说实在的,我觉得和当代挺脱节的……一进那个大宫墙,之后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就感觉到另外一个世界似的,静的我都不敢说话你知道吗?”木器组的屈峰回到中央美院去参加校友活动,旁白再次提起“这是一个与故宫不太一样的世界”。

  

  那么,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呢?在第二集里,有一段长达两分钟的独白,相信是摄制组未经剪辑的原样呈现。这段独白,既是屈峰作为一位手工艺家对艺术创造的体悟,也是一名文物修复者对文物保护的心声。他一边刻着佛头,一边说,每个人的性情和对佛的理解,都造成了刻出的佛像各不相同。“文物其实跟人是一样的……中国古代人讲究格物,就是以自身来观物,又以物来观自己”,人和物互相影响,人借物抒情,物则通过人才有了生命。文物的修复,并不只是让文物这个物件存在于世,而是将自己的感受融入修复的文物中,让它能够继续保留和传播文化,这样才有意义和价值。

  

  文物修复,无论是针对青铜器、雕塑、陶瓷、书画,或是玉器、钱币、家具、织物等等杂项,都能归为手工艺这一类,再说俗一点,是一门手艺。一门手艺,可以是早点摊上的一份包子豆浆,也可以是家里漏水了请人来修一下水管,就是靠人手上的技艺来制作或维护某样物品,场面有大有小,工具有繁有简,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工匠的这一双手和这一个人。不过,文物修复,则又非常的特殊,它脱胎于某项成熟的技艺,比如书画修复就一定离不开装裱,但是,却不仅仅是这一项技艺于古物上重演。它以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手工技艺,去恢复了历史的遗存,再现了艺术的创造。就像文物,它的珍贵,既是因为物质上的时间久远,更是由于负载的文化之延续和保存。所以,这些修复者们,他们一手触摸草木金石,一手直抵宋元明清。

  

  “人生缺憾,一碗承受”,我们之于文物,不过是经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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