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声报记者陈彬
周沛的工作室在常德一个小区里面,装修雅致。在工作室一个显眼位置,摆放着《守望洞庭——人文影像调查》一书。
这本书是中国文联青年文艺创作扶持的项目,由周沛著。全书共有120张图片,分环境、湖泊、土地、人物等4个篇章,将洞庭湖的自然环境、社会面貌、人文积淀、百姓生活等方面因素纳入其中。
该书出版后备受多方赞许。但周沛知道,洞庭湖有着深厚的历史沉淀,风土人情中有着太多故事,目前他所拍摄的还远远不够。
“一切只是开始。”周沛说,他将用镜头一直守望洞庭湖。
周沛(右一)与渔民
历时一年,遍访洞庭
汉寿县坡头镇,位于西洞庭湖边,今年35岁的周沛出生于此。湖边的渔港、湖上的飞鸟、湖畔的人,伴随着周沛的成长。
周沛打过零工、当过学徒、跑过业务,后来从事设计工作。2010年,在湘潭创业期间,周沛开启了摄影之路。初始,他将镜头更多对准风景,照片中山水草木,美不胜收,但鲜有思索。周沛并不满足于此,2013年,他开始向人文摄影转型。
2018年4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长江岳阳段考察时指出,要始终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坚持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守护好一江碧水。这让周沛觉得拍摄洞庭湖意义非凡。
2019年年初,中国文联征集青年文艺创作扶持计划项目。得知这一消息后,周沛脑海中立马蹦出“守望洞庭”这一主题。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常德市文联、湖南省文联的大力支持。
2019年5月,中国文联青年文艺创作扶持计划资助项目公示,湖南两个项目入选,《守望洞庭——人文影像调查》是唯一一个摄影项目。
周沛很是兴奋,但压力也随之而来。“万一搞砸了怎么办?毕竟这是国家级项目,而且拍洞庭湖的人很多,如何做到别具一格,也是个问题。”
压力便是动力。周沛深知,好的作品既需要用心创作,也是跑出来的。
他拿起相机,在洞庭湖的大堤上行走、观察、等待,去了南洞庭湖,感受到了“水浸皆湖,水落为洲”的沼泽地貌特征,也到过东洞庭湖,体会到了“洞庭西望楚江分,水尽南天不见云”的历史人文情怀。他把更多的镜头,聚焦到了家乡常德西洞庭湖。“因为我生在这,长在这,作品中的个人印记和深厚情感是独有的,是生活的味道。”
守望洞庭,也是在守望自己
行走在洞庭湖畔时,周沛有一种很深的感受:人与湖之间关系错综复杂,难以名状。
在坡头镇,一家残破的工厂内,烟囱矗立着,厂内杂草丛生。周沛说,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造纸厂污染严重,至今污染过的地方还难以长草。
周沛所在村庄过去种植欧美黑杨,“曾经遮天蔽日,洲滩河沟里就连小虾米都看不到,一到雨季,又黑又臭。”
一些渔民曾搞“迷魂阵”、围网捕鱼、电捕鱼,给湖里的生态造成了很大破坏。
……
“这些都是人向洞庭湖索取的行为,而一味索取便导致恶果。”令周沛欣慰的是,这些严重破坏洞庭湖的行为已经成了过往。如今,欧美黑杨被砍掉,植被恢复,鸟儿回来了;造纸厂关闭了,渔民也上岸了。
虽然这些现象杜绝了,但许多印记还在。“人类活动的痕迹已经深深嵌入到湖中,有的理性,有的荒诞,还有的破败任其消亡。虽然许多图片中没有人出现,但其实都是人干的事。”周沛说。
在拍摄过程中,周沛发现有的靠湖而生,有的以湖为乐,有的因湖而亡。
2019年,在前往南洞庭湖途中,周沛发现湖边多处标有南无阿弥陀佛等字符的石碑。周沛不理解,有人告诉他,是有人在这里淹死了,家人以此纪念。
“湖区的人,从生到死,莫不与洞庭湖有关。”周沛凝视着这些石碑,想着守望、保护洞庭湖,何尝不是在守望、保护自己。
以下配图为周沛作品
东洞庭湖边遛狗的人
湖中的钢管
记录守望者
周沛拍摄了大量的人物,这些人物或是他熟悉的,或是拍摄途中偶遇的陌生人。他们身份不一,有村支书、农民工、鼓号手、渔民、修鞋匠等。
渔民是周沛拍得较多的一个群体。他说,许多渔民对洞庭湖十分依恋,就像农民对土地一样。
在汉寿县群英村,周沛遇到一位老人正在船屋里洗衣服。这位老人是渔民,早已上岸,在岸上有安置房,但她还是喜欢在湖边的船屋里生活。
有的渔民隔段时间就会到原来自己渔船附近走一走,回忆过往的岁月。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后代已经不再想干渔民了,各有各的职业。”周沛说,他的许多同学是渔民的后代,但他们坐上渔船,是去游玩,而不是捕鱼。
“一代一代的洞庭湖人沿湖而居,柴米油盐和着日出日落有序运转,在湖水的流淌声中繁衍生息。”周沛说,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故事,也都在各自的生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知足常乐,宁静安逸,他们都有着追求幸福的梦想。
76岁的黄凤庭是打铁匠,他告诉周沛,打铁就是那么关键的几锤,要把握好火候。
69岁的肖广才是修鞋匠,他说,修了一辈子鞋,什么鞋都见过,人生如鞋。
68岁的肖运良是农民,他说,从小放牛,那时牛吃什么,人就吃什么。
周沛也拍了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们都已80多岁。男主内女主外,平淡且有爱。周沛的爷爷周文训闲不住,有空就往地里跑,觉得“人活着就得干活”。
在常德市政协社法民宗委原主任郭道义看来,他们在湖边出生成长,生儿育女,而后看着儿女们在湖边生儿育女,他们是千千万万守望者的缩影。
水上餐厅
西洞庭湖的渔民
守湖人
唤起更多人守望洞庭
2019年12月1日,周沛站在洞庭湖与长江交汇处,完成了《守望洞庭——人文影像调查》项目的收尾拍摄。此时,他已拍摄了上万张图片。此后,在众人的帮助下,挑选图片,编排出书,摄影展览,一切都有序顺利进行。
业界人士从不同角度做出点评。有的说,照片对当下中国农村社会现实进行温和的批判和真实记录;有的认为,这是用当代的柳叶刀解剖着现实,精准的影像构成,隐喻而富有象征性,把控着中国式的景观,这是一份记录也是一份责任;还有的觉得,通过“守望洞庭”的创作,可以探索人类活动对生态环境产生的影响和变化。
这些肯定激励着周沛不断前行,以更大的热情投入到洞庭湖的拍摄中。
2020年7月,西洞庭湖遭遇大雨。当月中旬,周沛沿西洞庭湖大堤途经11个乡镇,拍摄照片近2000张。有一天下着大雨,他拍摄了100位抗洪群众肖像,最大的82岁,最小的17岁。
尽管有些疲惫,但周沛觉得很值。“生活在洞庭湖边的百姓,守护着防洪大堤的每一寸土壤,汗水和雨水交融在他们的脸颊上,让我深切的感受到了洞庭子民的纯粹与热情。”
“每个人在用他们的方式守望洞庭湖。”周沛说,他是用镜头在守望,也希望唤起更多人了解、理解、关爱洞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