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文苑
团坪的早晨
发布时间:2017-05-05编辑:湘声报-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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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德才


  听人说,在高高的天平山上,有一个叫团坪的地方,像世外桃源一样给人以美的感受。我沿着一条少有人走过的茅草路去那里。当我走进一大片幽暗的树林,树上的一只大鸟发出“噗噗噗”的令人惊骇的声音。我开始猜想:“它是否见到陌生人,不准过,因为前面的风景独好!”


  我走过这片林子,来到山坳上。突然亮出巴掌大一个口。它就是我要去的桑植县天平山的团坪。见到这景,我马上收住脚步。老远望去,天空如美丽的少女隔着一层面纱。星儿稀稀疏疏地缀在天空,给人以慰藉和温情、属于乡村的月亮总舍不得离去。淡淡的雾,像条龙似的环绕大山。雾天一色,神秘又诱人。


  我的眼前出现一排排的木篱。它们密密麻麻地排栽在土地上,圈成一个椭圆。园子里,有厚朴树,叶片翠绿;悬挂在枝头上的有黄瓜、豆角;还有那些快成熟的从绿中转黄的水果。爬在篱笆墙上的花藤,有惊无险。花儿,争奇斗艳;果实,竞相摇曳。那一派丰收的景象,谁看了都会眼馋。


  经过一段木篱笆路,“小桥、流水、人家”,完全映入眼帘。这是谁用紫树铺成的小桥?这紫树,不知躺在这里多少年,但它胜过一些生长在山里的树,朴实、轻盈的新叶和嫩枝仍旧绚烂地冒出来,散发清香,呈现淡绿,显露着它们心中还在燃烧的满腔激情。桥下,是蔚蓝蔚蓝的溪水。山倒影水里,如梦如幻。无水则失去山的秀美,无山则失去水的妩媚。我摘下一片绿叶,放在溪水上,这树叶什么话也没说,向我频频点头之后,孤独地流向远方。与它们相比,我并不觉得更寂寞。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光着脚板来到溪边打水。我问她:“你家没自来水吗?”她说:“这就是自来水,可以喝!”我喝上一口,好爽!老奶奶忍不住笑了:“不骗你吧?”她接着说:“走,到我家去吃早饭!”来到她家,我发现墙壁上用石灰写着“欢迎回家过年”几个醒目的大字,字写得很漂亮。与她交谈中,得知她的老伴去年去世,儿女全走出大山,一个宽敞的屋子就住她一人。


  “为什么不住儿女家?”我问。她告诉我,儿女们要她去城里住,她不肯。说在城里吵得很,米要买,菜要买,水要买,而且又贵,进屋还要脱鞋,她不习惯。她的话,让我想起荷尔德林的诗:“人充满劳绩,但还诗意地安居于这块大地之上……”她一会儿走进园子,一会儿跑到溪边。炊烟出,画面出。吃着她做的饭菜,如回到自己的老家。


  吃过饭,我跳过一条小溪,走进另一户人家。这一家,姓雷。屋子是瓦屋加茅棚组合而成。这屋子里,就住着两位老人,儿女都在外地。老爷子见我来,连忙跑去园子里摘水果招待我。他家门前屋后摆满蜜桶,飞来飞去的蜜蜂忙得不亦乐乎。老人总是那么安静、自由而又幸福,眼睛里流露着满足。我喜欢在他的菜园里漫步,聆听他的故事,也让自己变得简单、淳朴。他家的电视桌上,放着梭罗的《瓦尔登湖》,书的边角已磨成弧形。那恬静、悠闲和深刻的图画,挂在家的客厅;客厅里,还挂着一把陈旧的二胡和一支长长的、栗红色的竹笛。


  太阳从一团雾气中升起。一会儿,圆润、红亮、饱满的光柱点亮了团坪,点亮了团坪的山峰,点亮了团坪的树木,也点亮了我们的笑脸。这时,山里的女人背个小包,手提镰刀,穿着残留黑漆斑点的裤子去给树木刷漆。她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木篱笆边的小路上。


  我离开团坪的时候,风是香的,鸡蛋是香的,腊肉是香的,阳光是香的。这些香一直粘着我,送我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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