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文苑
送女儿上大学
发布时间:2017-09-04 编辑:湘声报-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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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德才

  送女儿上大学刚返回家门口,妻子就趴在窗户边问:“女儿在那边还习惯吗?”我点了点头。

  女儿上学的地方在遥远的宁夏。快入学时,妻子对女儿说:“妈妈晕车,爸爸送你去,好不好?”正在看电视的女儿掉过头:“你们都不要送,我找得到路!”

  女儿说找得到路,没错,她毕竟高中毕业,懂些地理知识。前两天,我发现她拿着一张地图写来写去,似乎已摸清走哪条线路远走哪条线路近。但,让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女孩独自去那么远,我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想当初自己比她还大的时候,去桑植县城都闷了街,何况她这次要经过好几个省。

  动身这天,女儿与她妈妈道别。车子开出站,我看见妻子仍站在汽车站的门口,目光紧紧地咬着车子。

  汽车到了张家界火车站。我把行李放在一个小餐馆里,叫女儿照看,再三叮嘱她:“你别走动,我去那边买票!”等我买票回来,女儿轻声对我说:“爸,你走后,我是一步也没有挪动!”

  许久,火车“轰……”地来到火车站,人们提着或背着或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站台赶。当我们跑到车厢前,车门已挤得水泄不通。女儿好不容易快挤上去了,却又被下车的人挤了下来。我使劲推了女儿一把,终于上了车。

  火车上,走廊里的人像虫子一样蠕动。女儿看我张望,连忙拉着我的衣角说:“爸,这儿可以。”她说的这儿是在一个洗脸架旁。我们把行李往那里一放,算是有了座位。女儿坐的是“硬座”,我坐的便是“硬卧”,我要与女儿交换座位,她总是不肯,说:“这里很好。”

  夜深了,闹声少了,许多乘客瞌睡起来。这时,一个老奶奶不知从哪个车厢挤到我们面前,她从包里扯出一张旧报纸,铺在走廊上,准备坐下,女儿连忙让出了自己的“硬座”,坐在了垃圾桶上。车上的垃圾桶不像城市的,多数时间闲着,这里的,不时有人给它塞“东西”。每喂一次,女儿都要站起来让一回。即使是这样,一个乘务员走来,不准女儿坐在那上面,女儿只好站着。

  好几个钟头后,我们终于到达中转站。此时,我的腿酸痛起来,喉咙里也像卡着什么东西似的。我想在这里逗留一日,女儿看出我的神情,说:“爸,我去买票,你在这儿等。”我踌躇一会,终于决定让她去买。我跟女儿说都买软卧,女儿却说:“给你买软卧,我买硬座。”

  经过西安到了宁夏,这里的马路上看不到垃圾;你问路,当地人会说得清清楚楚;坐的士,司机会跑最近的路线。

  女儿的寝室,四个学生一间,有云南、河南的同学,她们聊得像姊妹一样亲热。第二天,我要走了,女儿走近我:“爸,我会好好读书的。”她要送我到火车站,我不让她送。我轻轻地说:“嗯,爸爸回去了。”她抬起眼,茫然不知所措,机械地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小得有点听不见。想起小时候,每回要离开她时,她总是抱着我的腿,哭着、喊着:“莫走,别丢下我,把我带上!”她毕竟长大了,毕竟是大学生了,没有作声,也没有跑过来,木头一般地立在校门口,傻了一样。我转过身,狠下心,走出校门,不敢回头,因为,女儿一定还站在原处看着我。

  没走好远,我觉得眼睛有点模糊,摘下眼镜抹一把眼,泪水却源源不断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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