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地方立秋时就开始打糍粑，而我的家乡却选择在腊月——“腊二八，打糍粑”，腊月中旬一到，几乎家家户户打起了糍粑。

少时，一般的家庭都没有种糯谷，我家在稻田里也只种了普通的水稻。若是要做糍粑，我母亲总要到舅舅家去兑一些糯米来。那时的我，很喜欢吃糍粑。要是将糍粑放到灶火上烤着吃，那种糯软和香味总让我回味。如今住在城里，我偶尔陪爱人逛市场，有时看到糍粑，也会笑着要她买，放到烤箱里烤着吃。不知为什么，却总觉得不是故乡糍粑的味道。

故乡的打糍粑，不仅是个力气活，还是个技术活。这种技术活需要青壮年，平常各家打糍粑都由他们来，帮大家的忙却不肯收费。打糍粑时，先要将选好的糯米淘洗干净。用木甑蒸熟，趁热放入石臼里。趁着热，两个人用杯口粗的木制的捣棍使足劲儿捶打，一上一下，交错地用力，连捣带翻，还要随时灵活地用捣棍，迅速地刮去对方捣棍上所黏着的糯米。

若有必要，还要将捣棍往桶里的凉水中快速蘸一下，如此才可防止糯米黏到捣棍上去。若手不麻利，捣棍上就会黏上许多糯米，一时难以刮掉。

最后将糯米从黄色打成白色，就算成功了。随后，从打好的糯米中抓一块适当大小的“料”，捏成一个半径一寸三左右的糍粑，粘上糯米粉。做好一个，再做另一个。这个时候，妇女往往齐动手，大家有说有笑。有时邻家的妇女也来帮忙，那更是热闹非凡。抓的抓料，捏的捏糍粑，摆的摆，大家各司其职。贪吃的，会趁机将一个糍粑“料”飞快地丢入口中，悄然吃掉。做好的糍粑白而圆，将它们摆到竹盘里晾干些，就可以叠到盆里或桶里。有女儿的，就让女儿来拿几十个回家。有亲朋好友不会做的，也会给他们送一些。尽管自家打了糍粑，除了女儿拿走的和送人的，真正留家里吃的有时也只有小半。

冬闲时光，打糍粑既是为了尝到美食，更是为了放松心情。糍粑不但有润肺补气之功，还味道鲜美。烤，煎，蒸，都行，甚至还可以用来炒菜。用来炒菜的糍粑必须是才做好不久的，将它切成条，往锅里加上少量的油，烧至八九分热，放入糍粑，稍炸一炸，装入碗中。锅里再放入肉，炒至九成熟，然后将炒过的糍粑和生辣椒丝倒入锅中一块炒，一会儿，加葱、蒜等佐料，再用铁铲翻一翻，翻炒后出锅。这样炒出的糍粑炒肉，绵软味鲜。

那时，家乡打糍粑，左邻右舍互相帮忙，帮的是浓浓的乡情。随着时代的发展，如今很少有人打糍粑了，因为无论是在集市上，还是在网店里，要购买糍粑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家乡打出的糍粑，仿佛穿越了岁月，那种乡情的味道和糯香的韵律，有时也会突然飘浮在我面前，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文 | □ 苏作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