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文苑
踏雪如歌
发布时间:2024-02-02编辑: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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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下雪的时候,地上积满了厚厚的雪。北风一吹,积雪成了冰坨坨。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像一首美妙动听的音乐。小孩子拖着板凳在雪地里滑雪,跳呀,叫呀,犹如一首曼妙的歌。


看着孩子们在雪地里欢快地蹦跳,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我和爱人踏雪相爱的情景。


那是20世纪90年代的腊月,尽管学校放假了,可新婚的爱人还在舜皇山的学校里。舜皇山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天气突变,气温降到零下二度,铅灰色的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雪花在飘,落在地上倏地变成水。风紧了,雪成了冰,雪在堆积、变厚。我站在县城出租屋的走廊上,望着天空中鹅毛似的雪花,心里十分着急。爱人周一去学校时天气尚好,没带雨具和扺御风寒的衣服,天气突然变冷,她能忍受得了吗?我只希望她快点回家。


从下午3点开始,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她仍然没有回家。那时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我只能干熬着、苦等着,一直等到户外的白雪映亮了房里的电灯,我才在不安中睡下,在不眠之中醒来。


第二天一早,我来不及吃饭,搂着她的一身羽绒衣,踩着白皑皑的积雪,迎着刺骨的寒风,来到离出租屋不足500米的车站,想搭班车给她送衣服。到车站一打听,舜皇山的客运班车停开了,我只得搭去回龙寺的班车,在白沙官桥下车,徒步踏雪上舜皇山。


雪花在飘,地上厚厚的积雪,被车和人碾踩,积雪变成黑乎乎的沼泽。我穿着套靴,大步踏在雪水里,脚下发出“咕哒咕哒”的响声,像清脆的音乐,美妙极了。越往上走,车少了,行人也少了,地上白皑皑的一片。山上的风更大,气温更低,路面很滑,稍不注意就会滑倒,身体倒趴在雪地里,像一头笨拙的雪熊。山路越来越陡,积雪越来越厚,行走越来越费力,步幅越来越小,双脚变得笨重起来,脚下的套靴像是拖着一双铁链子,每向前移动一步,仿佛有千斤重,我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越往山里走,山风削在脸上像刀在剐,耳朵、鼻尖、嘴唇先是冻得生疼,继而冰凉,最后麻木着。起初身上还有点冷意,然后全身发热,最后背心、胸脯、额头都冒着汗。为了散热,我不得不脱下毛衣,敞开外衣扣。为了不滑倒,我在公路两边的积雪中行走,深一脚,浅一脚,踟蹰前行。踩踏在积雪中,腿脚格外费劲,我默默地走着,忘记了疲倦,只想尽快见到她。


爬到舜皇山学校时,已是下午,从清早8点出发,到下午两点,我在雪地里整整走了6个钟头。到学校里一看,爱人的房门锁着,学校里没有一个人。我疲惫极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瘫软了。一天没进一粒米,没喝一口水,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又站起来,爬上学校后面的山坡,来到附近的农户家打听,老人告诉我:老师们一大早冒雪去横卜乡开会去了。


“我怎么没碰上?”我急切地问。“他们走这条山路的。”老人指着门前山峰下的一个狭谷告诉我,这条路只有公路的三分一的路程。


我来不及多想,立即要去追赶。“年轻人,你不能走,现在天色已晚,走到半路天就黑了。又下着大雪,山里又是原始次森林。”老人劝我明天天亮再去。


我素来胆小,长在县城郊,没见过什么野兽,心里最怕毒蛇猛兽了。抬头仰望天空,雪是停了,风也小了,天色暗下来了,我只得在老人家里住下来。老人烧了热水让我烫脚,炒了手板厚的腊肉招待我,那餐晚饭让我一生难以忘怀。


第二天,我跟着老人的孙子来到中心学校,留守的老师告诉我,昨天学校开完会就散了,老师们中饭都没吃,急着回家去了。我在学校扑了个空,又马不停蹄来到横卜乡政府赶班车回县城。


拖着笨重的双脚回到出租屋,还没进门,爱人听到脚步响,急忙打开门,她走到我面前,担心地问:“你昨晚到哪去了?”我扬了扬手中的羽绒衣说,我上舜皇山接你去了。


“你哪有这么傻呀!多远啊!”爱人心疼我,也被我感动了,扑在我怀里。“昨天,我听到人生最美的音乐。”我的脸贴在她的脸上,悄悄地在她耳边告诉她。


“你听到什么音乐?”爱人听后,松开手,睁大眼睛看着我,惊讶地问。“我双脚踩在雪地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美妙的音乐。”我顽皮地模仿着昨天在雪地里踏雪的情景。


爱人看见我那滑稽的样子,笑着说:“哦,我也是。我为了快一点回到家,我踩着雪也是‘咯吱咯吱’在唱歌。”爱人说完,用手指头指了指我的心窝说:“你的歌声在这里面啊。”


我听着,情不自禁地搂着她,很久都没有松开。


文 | 陈贻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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