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弟弟都出生在夏天,我大他5岁,今年夏天我过了67岁生日,24天后他过62岁生日。不过,我们哥儿俩的生日都是在病房里过的。母亲躺在乡镇卫生院的病床上,我们在轮流陪护母亲中不知不觉过了生日。
七月流火,母亲一不小心,把一满缸子滚烫的开水洒在左脚上,当时隐隐作痛,到了第二天脚背脚底肿得像个包子,化脓后疼痛难忍。小弟弟开着车找乡医开出药方,叮嘱村部的医生打针敷药膏,就近求医治疗的效果并不理想。小弟弟在偏远山区工作,不能守在母亲身边,靠大弟弟守护着母亲。
我在从湖北宜昌换乘回老家湖南石门的火车上接到母亲的电话,才知道一周前母亲的左脚被开水烫伤。到家后,我和大弟弟带着母亲到县人民医院,烧伤科的医生开了敷贴的药膏和绷带,叮嘱母亲在家里请村医打针换药。
88岁的母亲住在家里打针消炎、换药极不方便,高温季节存在一定的风险。我和大弟弟没多想,便带着母亲到夹山镇卫生院住了下来。“00后”的贺医生护理母亲时说:“不要着急,您会慢慢好起来的。”从此,母亲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孙女”。每天早晨上班,贺医生开完早会后把母亲扶上轮椅,跟我抢着把母亲推进换药室,小心翼翼地给老人家服药,叮嘱护士打针速度不能太快。母亲一天天地好转。
治疗室不在住院部大楼里,母亲走路不便,每天都要推进推出,院长多次叮嘱大家:“余奶奶是我们院里的高寿病人,要把余奶奶当做自己的奶奶精心治疗。”
母亲住的病房有3张床位,先后有4位阿姨与母亲同住,有了病友的陪伴,母亲很开心。病友出院后,留下她一个人继续住院,母亲总说:“我一个人晚上害怕。”实际上母亲并不害怕,需要的是儿子的陪伴。只要有空床位,我就陪母亲在医院里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
从前在母亲身边过生日,她一大早就起来给我煮鸡蛋,回忆是在那一年下午3点左右生下的我,好热。今年夏天,尽管母亲在住院,仍然没有忘记我的生日。母亲盯着我说:“你想吃什么就买点,回去让弟弟给你过生日。”我的堂弟知道了我的生日,在卫生院附近的一家餐馆给我庆生。我把母亲能吃的豆腐和肥肉、泡饭送到不能行走的母亲的手上,感谢她养育了我,让我从一个农村娃成长为一名军官。
离开家乡47年,与母亲聚少离多,这是我第一次走进镇卫生院陪护受伤的母亲,在母亲的病房里过生日。
大弟弟生日时,我回武汉了。大弟弟和我一样,每天早晚奔波在公共汽车上,早上推着轮椅送母亲换药,把一日三餐送到母亲的嘴边,傍晚赶最后一趟班车回去给干枯的菜地浇水。我提前给大弟弟发去生日红包,要他在生日的那一天多点几个菜。他的生日也在母亲的病房里度过,两菜一汤,母亲吃得开心,大弟弟也一样开心。
母亲住院的第32天,坐着小弟弟的车出院回家了。母亲给我打电话说:“我出院了,有两个弟弟的照顾,你放心,来年你回来过生日,妈妈给你煮鸡蛋吃。”电话挂断后,我的眼眶湿润了。
文 | 易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