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濂

　　郁达夫（1896-1945），原名郁文，字达夫。浙江富阳人，现代作家。

　　在人们心目中，郁达夫是一位儒雅书生，但有时他也很勇敢。一天，他在杭州东坡路看见一个“伤兵老爷”正在打一个黄包车夫，那个车夫被打得血流满面，不敢还手。一时围上不少人，虽然很气愤，但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公道话。那可怜的车夫哭诉着说：“这位老总从拱宸桥上车，讲定拉到旗下给我两毛钱，谁知拉到了，他不给钱，我拉住他，他就打我。先生们，我空着肚子，拉了他足足20里路啊！”车夫的哭诉，激怒了郁达夫，他排开围观的人，指着伤兵怒吼道：“你算中国人吗？你也吃饭吗？人家把你从20里外拉来，你不给钱还打得人家，天下有这个理吗？”伤兵愣了一下，看见骂他的是一位书生时，便不屑一顾地说：“甚么理不理，老子生来就是这个样！”他边说边操起铁拐照着郁达夫打下去，就在这时，一位老汉猛地把铁拐夺过去，郁达夫抓住伤兵，众人一哄而上，迫使伤兵乖乖掏出了车钱和治伤钱。

　　郁达夫在经济上常常是捉襟见肘，却是个常常喜欢发痴梦的人。在杭州时，为了实现买地建屋的梦想，他省下烟钱和酒钱去购买彩票。但几个月后什么奖都没有中，彩票的游戏不玩了。但他又突发奇想地购买了《芥子园》、《三希堂》等画谱，妄想学画后卖掉求钱，即使不行，亦可画些房子聊以“充饥”。真是痴得可爱。郁达夫有时把钱放在鞋子底下，说是一直被它欺负，如今也要报复报复它。

　　上世纪20年代初，沈从文从湖南偏僻的乡村到北京投考大学，由于考期已过，不能入学，准备投稿卖文为生，但作品没有一家刊物肯选用，他只得流落街头。在走投无路之时，沈从文写信给素昧平生的作家郁达夫，向他诉说自己的苦衷和困境，请求援助。郁达夫接到这位陌生青年的来信，马上冒着严寒去看望他。当郁达夫看到沈从文只穿着两件夹衣，缩着冻得发抖的身子，正在埋头写作时，便解下自己的毛围巾，披在沈从文身上。郁达夫虽然经济也很窘迫，穷得连一条棉裤也没有，但还是带着沈从文出去吃饭，并把余下的钱全塞在沈从文手里。郁达夫回到寓所，心情不能平静，执笔写下《给一个文学青年的公开信》，对黑暗旧社会的种种腐败势力，给予猛烈地抨击。后来，沈从文成了蜚声文坛的作家，常常回忆起这段往事。

　　1936年，郁达夫来到福州，深受各方人士的欢迎，每天来访者络绎不绝，有时一餐饭就有三四出，使他应接不暇。在福州期间，他不断被邀请到各学校和各团体作有关文艺问题和宣传抗日的演讲，听众常常把讲堂挤得水泄不通。郁达夫的演讲以简练著称。一次，他应邀作有关中国文学问题的学术演讲。那天，他一到讲堂便在黑板上写下3个大字：“快短命”。听者无不奇怪，不知这位名作家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他用这3个字解释了文学创作的基本概念：“快——就是要痛快，写得快；短——就是要精简扼要；命——指言词达意不离题。说话和作文一样，就是这个原则。”当天演讲前后不到5分钟。他说“完了”之后，听众愣了一下，随即报以热烈的掌声。正是这最短的讲演，切合他所讲的“快短命”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