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文苑
林中小木屋
发布时间:2017-06-16编辑:湘声报-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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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德才

  想去看林中的小木屋,缘于一位诗人的话。他看过我的散文《团坪的早晨》后,打来了一个长途电话,“主席,团坪有乡村的哲学,你再往深处走一走,一定会走出一幢小木屋来。它,诗意地生活在那里。我听人家说,外地人去了那里,不肯离开。”

  诗人的话简练如诗。我冲着这诗,选择在一个晴朗的周末,一个人踏上了去小木屋的路途。

  我拄着一根木棍进山。听人说,去那个地方,必带这样的“武器”,因山里有蚂蝗和五步蛇。行走中的我,扎紧裤管,在木棍的试探下,蚂蟥的确在我腿上沾了一些便宜,但它们一条都没活下来。蛇却无影无踪,算是天的照应。

  正欢愉时,小木屋出现在我的眼前。

  大清早,鸡鸣犬叫。我也听到了云雀和其他鸟雀在林间鸣唱欢聚。这是令我舒心的。这些鸟在风中飞翔,从来不留下翅膀的痕迹。它们从早到晚,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飞这飞那,飞高飞低,似乎没有一点儿疲倦。虽然我没看到鸟儿编写的优美词曲,但聆听到了“您好,您好,您好啊”的有趣的谐音和韵味。

  山坳上,雾忽聚忽散。又矮又小的木屋,头上顶着茅草,茅草上又生茅草。这些茅草,不知繁衍了多少代,子子孙孙和谐相处。屋中,有两张床,一大一小,一新一旧。但,干净,整齐。一把椅子,依偎桌边,像是从未离开过。板壁上,布局着书画。木屋的主人拉着我的手说,“这些画,画的都是我们这里;这些字,也是赞美我们这儿。画画的,一来这里,就是十天半月。”我像阅读小木屋一样,阅读着这些作品的朴素和单纯,感受着艺术作品在时间与空间中存在的价值。

  这幢小木屋里,住他一人。妻子缠他出门,他生死不肯,说要照看这小木屋。说木屋是他的命根子。

  赏完作品,他叫我坐,自己却跑到屋后,摘来一脸盆李子叫我吃,我不吃。他说:“这李子,其貌不扬,但好甜的。”我尝一个,真的脆而甜。

  趁他做饭的时候,我转到那棵李子树下,在那石凳边坐了许久,发现李子树的果叶同色,出奇得绿,风梳着叶子哗哗作响,李子树上,挂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谁能告诉我,哪个更圆,哪个更脆,哪个更甜?”在小木屋的周围,树木葱郁,静站那里,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好看,看了之后还想看。这些树,不喜欢城市的生活,它们听说进城的树,安排在公路边,一天到晚,吃苦灰尘,听厌吵声,有的还用稻草捆绑住大腿和小腿,恨不得跑进城把它们喊回老家。因此,山里的树,不提进城的事,也不想进城。它们宁愿终身与小木屋为伴,死都要死在这大山里。

  大山里,很少吃早餐,即使吃,也要挨到上午九十点钟。如想在早上搞点什么稀饭、馒头、包子和面条的事,甚是罕见。早餐即中餐,中餐即早餐。早晚都是正餐。中午的时候,他把饭做熟,喊我吃。毫不夸张地说,在城市里,是很难吃到这样的味道的。

  吃饭时,蜜蜂不停地在屋子里转,“嗡嗡嗡”地飞叫。他家屋前屋后,大大小小的蜂桶几十只,全扑在屋檐下。一年下来,可取蜜糖几百斤。听着他的谈话,一只小鸟又飞进他家屋子。我说,您家来鸟了。他说,常事。他家的板壁,是由大小长短不一的木板围成,小鸟的进出大有空间。鸟,聪明,伶俐,趁他出门做工,飞进屋子,不停地啄炕架上的腊肉吃。他告诉我:“林深了,什么鸟都有,让它们啄一点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吃不完。鸟不喜欢的话,也不会来我家。”

  山里的月亮是个急性子,天还没有说起黑,它就从山那边翻过来挂在树梢上,仿佛踮脚就能摸到。月亮好像能避邪,它一出来,这木屋边的阴森感觉一律消失。在这淡淡的月光下,鸡睡了,狗睡了,鸟睡了,山里的一切似乎都睡了,但,桂花的香味和溪水还醒着。我支开准备好的帐蓬,在桂花树下过夜,享受林中小木屋般的生活待遇。一躺下,浅浅的水声,就开始寻找我的耳朵。在月光的陪伴下,我循声漫步来到溪边。这里的景色,让我想起朱自凊,和他的荷塘月色。在溪水边,我笑,水中的月亮也在笑。我的手,往水中一搅,月亮不见,一会儿,月亮又回到水中。我捧起一掬水,向空中一抛,水变成若干雨点散落下来。这时候,“雨点”似乎在问我:“你听见林中的静了吗?”

  林中的小木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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