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玉新
梁启超说:只有读书可以忘记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记读书。雅俗集于一身,以臻化境,实在是让人难望其项背。能把两件事做得妥妥贴贴的,可能胡适算一个。
翻开胡适日记,其有关打牌的确切记载是这样的:
七月二日(星期日)/读《马太福音》八章至九章。书作寄李辛白。天热不能做事,打牌消遣。
又某日。读仲马小说。吾读《侠隐记》续集,已尽六巨册,亦不知几百万言矣。此“Son of Porthos”为最后之一册。伟矣哉,小说之王也!书读完了,余下的时间当然是打牌。
书读得酣畅,牌也打得痛快。古今实在是为数不多,恐怕也只有胡适这样的人才可以这样进退自如。
如今打牌的人多了,读书的人少了,既读书又打牌的就更少了。我们常常顾此失彼,难于两全。说起来,打牌是一个很好的娱乐活动,在一天的劳累之后,三五好友,聚一桌,打几圈,不仅放松疲惫,还可以交流思想,想来任公先生和胡博士大概就是属于这一类人。
名人打牌的很多,胡适的麻将,邓小平的桥牌,美国前总统艾森豪威尔的纸牌都是个中高手,打得满世界都知道,但他们仍然是人中精英,并没有因为打牌而影响他们的治国理政,影响他们的军事谋略,影响他们的文化思考。相反,打牌成了一种有益的休息,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让思维更加活跃,谋划更加周全,决策更加果断。
所以有人一说打牌就一口否定,头摇得像拨浪鼓,其实大可不必,因为打牌是一场与对手在智力、体力、心态甚至人品上的一较高下。
我不喜打牌,是惧怕久坐,颈椎常闹毛病,如果爱上打牌,估计得雪上加霜,自讨苦吃而无处伸冤。但是,不打牌又丧失了许多向对手学习的机会,丧失了许多斗智斗勇的思考。脑袋麻木,做起事来,缺少灵动,让人看到一副呆子木讷的模样,平添出一些遗憾。
很多人反对打牌,是因为如今的牌打得变了味,打牌变成了打钱,牌桌成了利益链上的两端,这就难怪有人深恶痛绝。这种反对,是一种凛然正气,是一种直言担当,我们要支持这种声音。
不打牌也好。不打牌可以培养点别的爱好,比如散步,比如打球,比如唱歌跳舞,还比如读几本好书。
鲁迅说:“嗜好的读书,该如爱打牌的一样,天天打,夜夜打,连续的去打,有时被公安局捉去了,放出来之后还是打。”看来鲁迅也深谙其道。
鲁迅也打牌。我理解他的话,读书也可以读到喜好上瘾的份儿上,天天读,夜夜读,连续地去读,不让读也要读。据说,钱钟书连字典都读得津津有味,别人不理解,他却自得其乐说:“有不足为外人道者。”看看,一本字典,居然可以在旅途中读出秘诀,可以在上海物资匮乏的时候读上一个月,这份从容和优雅,实在是让一般人望尘莫及。
我们读书太少。虽有时也“白首方悔读书迟”,但常常只是说说,过个嘴瘾。拿起书,不是瞌睡来了,就是手机替代了。手机阅读,给了我们方便快捷和海量信息,是这个时代赠予的特殊礼遇;影视阅读给了我们视觉的快意,丰富了阅读的形式,有着纸质阅读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读来读去,东一榔头西一棒,缺了系统,丢了习惯,所有的阅读计划几近一纸文。
说实话,这些年就没好好读过书,那么多名著在我书架上成了摆设,所以我就想啊,前辈们真是了不起,读书打牌两不误,我呢?牌没打得,书也没读成,徒遗人一个笑柄。
好在什么时候读书都不迟,古有苏老泉,今有姜淑梅,榜样在前,只管跟进就是,怕就怕老是立志却老是立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