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富
说起乘凉,宋朝的杨万里有诗“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现在人们的生活好了,家里有电扇、空调,不用出门就能享受清凉的夏天,但小时候一到晚上,人们搬出竹床、凉席、板凳,都到屋场地坪里乘凉。
那时家里栽了一棵葡萄树,父亲在地坪里打了个葡萄架子,而我一般会在傍晚提几桶井水,将地坪打湿降温。左邻右舍吃完晚饭、冲完凉就聚集在葡萄藤下,开始了热闹的乘凉会。
隔壁的刘爷爷是个盲人,能说会道,会算八字,读了很多古书。在他的吆喝下,三三两两的人都围拢在他身边,听他讲水浒传、封神榜、三国演义,还有家乡的奇闻轶事,讲得活灵活现。我们姐弟仨挤在一张竹床上听刘爷爷讲故事,母亲则摇着蒲扇,驱赶蚊子。夜深了,看着我们一个个进入梦乡,父母便连人带床一起抬进家中。
记得有一次,我在竹床上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刺痛惊醒,痛得“哎呦”叫。幸亏刘爷爷一句“赶快拿手电筒照耳朵”,慌了神的父母连忙拿着手电筒朝我耳朵里照,一只小虫子才慢慢爬出来。
改革开放后,家里慢慢富裕起来,父亲用积攒的钱买了家里有史以来最贵的一件电器——22寸的韶峰牌黑白电视机。有了电视的生活,可热闹了,天一黑,我们就将电视机摆在地坪中间,一排排的凳子摆好。每晚八点,当电视剧《霍元甲》的主题曲“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的旋律响起时,街坊邻居都围拢来,看得如痴如醉。
有时白天刮大风,将立在梨树上的自制天线吹歪了,父亲就要搬出木楼梯,爬上树转动天线的角度,直到图像慢慢变得清晰。
后来,我考取了岳麓山脚下的一所大学,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土,夏日乘凉的机会越来越少。再后来,随着城市开发,老家的房子被拆掉,刘爷爷也离开了我们,乘凉故事会再也听不到了。
如今的人们,夏天很少会搬凳子搬椅子出来乘凉了。大家吹着冷空调,喝着冰镇啤酒,大人在沙发上“葛优躺”,孩子们则拿着手机玩游戏,夏日乘凉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