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博览
鱼龙混杂的维新派
发布时间:2016-01-15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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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 朋

  

  甲午海战惨败和《马关条约》的签订,把中国推向“亡国灭种”的边缘。维新图强的变革思潮如激流震荡,而形形色色人物的“咸与维新”又让维新派鱼龙混杂、良莠不一。围绕着君治与民治的不同目标,维新派大体分化为激进、中间和保守三大派系。

  

  激进革命派以谭嗣同为代表。汉民族意识浓烈的谭嗣同,视满清爱新觉罗氏为“贱种异类”,痛斥其“凭陵乎蛮野凶杀之性气,以窃中国”。因此必须打倒之。他虽受康有为、梁启超的影响,但政治主张相异,反对“君民同治”,力主民治、民主。“生民之初,本无所谓君臣,则皆民也。民不能相治,亦不暇治,于是共举一民为君”。“夫曰共举之,则且必可共废之。君也者,为民办事者也。”这种激进的民主革命思想,在当时可谓独领风骚。谭嗣同之同调的唐才常也说,“若夫地球全局,则非发明重民恶战平等平权之大义,断断不能挽此浩劫”。顺应时代潮流的激进革命派,不惜流血牺牲以救国家、民族危亡;作为维新派,他们是言行一致的民主主义者。

  

  中间调和派人数最多,成分也最复杂。如严复、康有为、梁启超、麦孟华、容闳等人,均是“君民同治”、君主立宪的拥趸。严复痛恨君主专制,却避谈民权民治,只盼皇帝“结百姓之心”,做开明君主;康、梁的维新宗旨,则在“满汉不分,君民同治”,还提议“满汉合种”,通过“散籍贯、通婚姻、并官缺、广生计”之途径,为“圣皇”保持“宰治支那之光荣”。康氏大门生麦孟华甚至说,“中国非民权不立之为患,而君权不立之为患”。出路只有“尊君权抑民权”。这些半吊子维新派,后来沦为“保皇党”,成了辛亥革命的对头,是合乎其思想逻辑、不足为奇的。

  

  以帝师翁同龢为首的保守派,包括孙家鼐、长龄、文廷式、志锐等在内,原本都是清朝大官僚。他们的维新变法,主要是为挣脱慈禧太后对朝政的掌控,将最高权力归于光绪帝之手。御史安维峻的甲午奏本称,“太后既已归政于皇上,则一切政权不宜干预,免掣皇上之肘”。对康、梁的民权平等说,他们内心憎恶,但为削弱后党、不得不容忍于一时。他们追求的变法理想,仅仅在强化皇权“独断”,因而是维新派中的守旧派系。

  

  尤当留意的是,在保守、调和的维新两派中还混入了一些假维新的投机者。严复的《论中国分党》说及这类人,“其一以谈新法为一极时髦之妆,随声附和,不出于心。其一见西人之船坚炮利,不若从而效之。其一则极守旧之人,及见西法,不欲有一事为彼所不知不能,乃毛举糠粃,附会经训,天下之人,翕然宗之。维新之种将为所绝。之斯三者,有维新之貌,而无维新之心者也。”与康有为一同发起成立保国会的李盛铎,因保国会遭翁同龢、文廷式反对,被朝廷查禁,李就连上三本反噬,在抽下自己名字后、托请报馆登出保同会全体会员名单,以博取朝廷信任。又如投机革命的袁世凯,发觉情势不妙,立即见风扯篷,向慈禧告密、出卖光绪,致使“百日维新”流产。这类被鲁迅称为“假革命的反革命者”,以投机钻营、保官上位为终极目的,一遇风吹草动,其维新粉妆便剥落无遗。

  

  两头小、中间大的维新派,也体现在专办维新政务的“军机四卿”中。俗称“小军机”的御前章京共有四位,即杨锐、刘光弟、林旭、谭嗣同,深得光绪帝器重,乃推行变法的得力干将。可四人中,杨为张之洞门徒,属假维新派;刘在刑部为官多年,属翁同龢派;林是曾任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沈葆桢的孙女婿、与后党首领荣禄素有交情,充其量是个中间调和派;只有谭嗣同是真正的革新派,忠诚于维新事业。他早有献身变法的准备,“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变法失败、搜捕维新党人时,谭嗣同拒绝逃亡日本,从容、慷慨赴死!办理新政的“军机四卿”,犹如此纷乱相歧,它能办出个什么好结果来呢?

  

  以往的史书都把慈禧太后写作反对维新变法的顽固派,其实不确。在变法酝酿和实施之初,慈禧的态度是赞成的,至少是默许的。1898年6月11日,光绪“明定国是诏”的颁布,就曾得慈禧首肯。只是后来的变法超出了慈禧预设的底线,以至危害其最高权力和人身安全,她才变脸发难,罢黜翁同龢,对维新派痛下杀手。维新派的鱼龙混杂、软弱苟且,注定在与慈禧后党的较量中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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