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钩沉
不该遗忘的“唐疯子”
发布时间:2016-12-02 编辑:湘声报-湖南政协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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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疯子”乃湖南邵阳辛亥革命志士唐天成。此人先后留学日本和法国。蔡锷将军在广西办军事学校时,他闻讯回国,进入蔡锷的幕府担任参谋和秘书之类的职务。唐天成深研中国历史和文学,旁及天文、历法等诸子百家之书,且懂得日、英、法等几国文字,对蔡锷将军的帮助很大,将军的许多文电,都是唐天成执笔起草的。唐天成跟随蔡锷从广西到云南,又一道被袁世凯骗入北京,再随蔡锷潜回云南举起讨袁护国之旗。

  

  然而,在刘达武编辑的蔡锷将军的一些史料中,却很难看到唐天成的名字。探测其中因由,有人说他后来成了疯子,自然被人遗忘;也有人说,是因为他曾经骂达武为“土豪劣绅”,被刘氏摒弃了。

  

  不论属于哪种情况,唐天成都不应该被历史遗忘。他与蔡锷将军一起革命的事迹,史料中没有太多的资料供我们查阅,但是他在蔡锷逝世后,护送蔡夫人刘侠贞回湖南,并长期寄住长沙城内邵阳试馆的一些轶事,还在老一辈人中流传。

  

  由于蔡锷的逝世,唐天成感时伤怀,回湘不久就得了精神分裂症,从此变成了流落长沙街头的疯子。被誉为长沙活字典的黄曾甫老先生回忆他上世纪20年代在长沙求学的见闻时,有这么一段话:“有个疯子是读书人,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都算是饱学,遇着青年学生,经常拦着要你对对联,或提出古典诗词来难住人,若是被问者答不出来,就得给钱才能脱身。这个疯子就是邵阳人唐天成……间或到玉泉街旧书店中,倚门看书。偶遇同乡熟人,则伸手要钱。有些人怜其遭遇,解囊馈以多金,唐必退之,略取少数,只图到饭铺一饱而已。”

  

  湖南省长赵恒惕,为报答蔡锷将军在北京救过他的命,对在湘的蔡将军部下都作了妥善安排,唯独唐天成因傲慢不羁、装疯使癫,而被打入另册。赵恒惕想要唐天成向他示弱求情,唐天成偏不服软,没钱用的时候就挡在赵省长大人上下班的路上,强抢恶要。当时,赵恒惕住在藩正街,省长衙门在又一村,上下班必经过唐天成落脚的邵阳试馆。唐天成一见赵恒惕的黄包车到来,便跑到街中央,拦车大叫:“赵炎午,你有钱贿选,为何不送我钱吃饭!”赵恒惕无可奈何,只得从怀中掏出一把银元递到他的手中。唐天成随即把银元换成铜钱,来到玉泉山的观音庙,爬上戏台,把乞丐们都招到台下,向乞丐们宣讲孙中山、蔡锷的革命事迹和段祺瑞、赵恒惕等军阀的罪行。每讲一段,抓起一把铜钱,撒向台下,任乞丐们抢捡。钱撒完了,宣讲报告也不做了,乞丐们纷纷作鸟兽散,他一个人在台上笑一阵哭一阵,累了就睡在台上。

  

  蔡锷将军在省城的故旧见他可怜,凑钱给他更换新衣,置办被褥,并吩咐邵阳试馆的厨师按一定标准给他办理伙食。唐天成却把他的那份饭菜带到玉泉山与乞丐们共享,把自己的新衣送给没有衣穿的乞丐,自己依然破衣敝履,徜徉街头。

  

  唐天成外表疯疯癫癫,但思想仍异常清醒,言行中无不表现出革命斗争精神,正因为如此,他才被人唤为“革命疯子”。 长沙学生火烧日本轮渡时,唐天成也跟在队伍里高呼口号,并怂恿学生奋勇当先,他看到第一个学生前去放火时,就翘起大拇指叫道:“第一英雄!”革命党人黄爱、庞人铨秘密制造炸弹,趁赵恒惕去省长衙门之际,突然将炸弹投于黄包车下,炸弹没有爆炸,随从卫兵奋起捉拿凶手,只见唐天成一个箭步闯过去挡住卫兵,凶手迅即逃跑。卫兵把唐天成拿到赵恒惕面前,赵哭丧着脸说:“怎么是你?”唐天成也不申辩,任其捆走。到了省衙,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我要杀你赵炎午,随时都可以下手,要放什么炸弹?”赵恒惕想想也是,又碍于和唐天成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就吩咐随从把他放了。

  

  唐天成对权贵常显傲慢之态,对青年学生则怀关怀之心。他落脚的邵阳试馆经常住有邵阳籍的学生,他有事没事地常到他们房里走走,为他们解释学习中的难题。孙中山先生逝世后,长沙在教育会坪举行悼念活动。唐天成也举着自己撰写的挽联前往参加,他的挽联是:“合肥在山东,子玉在岳州,遍地尽妖氛,说什么三民五宪?行者闹天宫,中山闹东粤,谁属有功绩,总算是七乱八糟!”当时在长沙读书的袁国平也写了一幅挽联:“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唐天成夸赞袁国平的挽联作得好,也要袁国平评点他作的挽联。袁国平说:“您的挽联好是好,但有些地方还不妥。”唐天成谦恭地向他求教。袁国平说:“段祺瑞(合肥人)、吴佩孚(字子玉)的确是妖氛;但孙悟空、孙中山都是革命勇士,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呢?”唐天成连忙点头:“说的是,说的是!”提起笔来,把挽联改成了:“合肥在山东,子玉在岳州,遍地尽妖氛,应实行三民五宪?行者闹天宫,中山闹东粤,都属有功绩,谁说是七乱八糟!”

  

  1926年春,革命形势迅猛发展,赵恒惕被赶出了长沙城,唐天成用白纸大书一副挽联,贴在赵公馆大门口,联中有“血染三湘”、“名标五宪”等语。

  

  长沙文夕大火,邵阳试馆的老乡带着唐天成一起流亡到衡阳。他不愿连累老乡,一个人在衡阳街头流浪,不久病死在雁峰寺中。邵东老乡严怪愚联系了几个同乡学子,将他收殓,葬于当地岳屏书院的后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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