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澍篆书作品

□万汝青

　　清代著名书法家赵之谦曾说，“我朝篆书以邓顽伯（邓石如）为第一。顽伯后，近人唯扬州吴熙载（吴让之）及吾友绩溪胡荄甫(胡澍)”，“荄甫尚在，吾不敢作篆书”。赵之谦本是清高孤傲之人，他如此盛赞的“胡荄甫”又究竟是何许人也？

　　傲才淡宦情

　　道光五年（1825），胡澍出生在安徽绩溪一个官宦家庭，其族祖父胡培，嘉庆己卯进士，曾官刑部主事；父亲胡尚昱，官儒林郎，一个从六品的虚职文官。

　　青年时，胡澍从学绍兴知府缪梓的幕中，与赵之谦为同僚。缪梓是江苏溧阳人,道光八年举人，官至金衢严道，署浙江按察使。

　　其时，胡澍恃才孤傲。曾经有郡守想请胡澍入幕，委托县令去请他，胡澍却闭门不见。

　　胡澍的科举之路颇为不顺。咸丰九年（1859），34岁的胡澍才在江南乡试中中举。第二年，他前往北京赴礼部会试，行至靖江却因太平天国战事，资产荡然、道路梗阻而折回，游离于浙东、浙西，后寄寓于杭州。同治元年(1862）至京，会试落第。

　　居京师时，胡澍被官至太傅、武英殿大学士的书法家、藏书家潘祖荫所赏识器重。得其帮助。同治四年（1865）胡澍任内阁中书，第二年纳捐升户部郎中，分发户部山西司。

　　捐官不易，为任却不久。从41岁捐官户部郎中到48岁病逝，中途因病弃仕从医，胡澍为官时间大致只有两三年。

　　久病成良医，胡澍大概是一个鲜活的案例。胡澍对经书子书极为熟谙，中年多病，潜心研究医书。他偶然得到一本宋刻《内经》，于是用小学手段悉心校勘其中的《素问》部分，并作《素问校义》一卷，开辟了《内经》训诂新学境。

　　神交赵之谦

　　清代是“篆书中兴”重要时期，产生了邓石如、吴让之、杨沂孙、胡澍、吴大澂、赵之谦、吴昌硕等一大批著名的篆书艺术家，并形成了不同的风格和流派。

　　胡澍的篆书从邓石如一路出，在邓石如的基础上，杂以汉碑篆额“薤叶篆”风格，结体修长，灵动妩媚不失端庄，有沉雄郁勃之气。

　　赵之谦则是胡澍认识最早、交往最久的金石之友。胡澍比赵之谦大四岁，他俩有着共同的道义、爱好和际遇，在战乱中相识，既是幕府同事，又是科举同年，还都是篆书变革派。

　　咸丰十年（1860年）太平军进军浙江，赵之谦避兵辗转回到绍兴。同年，胡澍旧居毁于战火，携全家逃难浙江，修书访赵。战乱中收到胡澍的书信，赵之谦欣喜若狂，作《喜得胡荄甫书成六百字寄之》道：“……余家方播迁，且喜归来看，君家亦无恙，相见贺湖畔。乱离得欢喜，团聚从患难。寄居于我室，谈笑恒彻旦。僦屋更比邻，酒食互相唤。……”

　　胡澍曾为赵之谦所作《异鱼图》题跋。《异鱼图》构图丰富和谐，15种异鱼虽参差向背，大小各异，却能疏密交错，繁而不乱，笔笔相生、物物相需，有一气呵成之势。 虽历经战乱，赵之谦将这件作品一直珍藏于身。在京城参加会试与胡澍相聚时，赵之谦便拿出《异鱼图》给胡澍赏评。胡澍当即为画卷题跋云：“图异鱼非好异也，他鱼不待图也。撝叔少颖悟，长多能，近大肆力于经世之学，图缋其余事，然此卷足备一方物产，非寻常写生可比，方今圣人在上，中外一家，涉重洋如履平地，使得尽有。撝叔者，随所见而悉图之，将以广见闻、资考订，不更快乎哉!同治二年春暮，绩溪胡澍题端并记，时同客都下。”

　　同治二年(1863)，赵之谦会试未第客居京师，与胡澍、沈树镛、魏锡曾聚首共研金石，“奇赏疑析，晨夕无间”。九月《二金蝶堂双钩汉碑十种》刊成，赵之谦刻白文印“绩溪胡澍川沙沈树镛仁和魏锡曾会稽赵之谦同时审定印”以志。这方精品之作是胡、赵等人“金石交谊”的重要见证。

　　胡澍与赵之谦之间的书画合作还有很多。他们曾为户部主事秦炳文祝寿作一扇面。正面为赵之谦所画天竺、朱竹、白竹二朱一白，谐音“三祝”（祝寿、祝富、祝多男子）。背面为胡澍篆书：“有草似竹高五六尺，淇水侧入谓之绿竹也。绿竹一草名，其茎叶似竹，青绿色。”该作品在嘉德2014秋季拍卖会上以101.2万元价格成交。

　　赵之谦传世印章350余方，其中140余方是为胡澍、魏锡曾、沈树镛、潘祖荫等人所刻，后三者是鼎力资助赵的贵人，而胡澍却是赵的同道好友。同治（1863）二年二月，赵之谦为胡澍刻“胡澍之印”，为汉白文四字印式，印章大气磅礴，端庄安祥。边款刻:“印不值钱，产字青田，路七八千，入悲庵手，刻贻其友，曰可长久。长久伊何，患难再过，安平日多。托身皇都，求口可糊，君书我图。”见证了二人当时为了生活鬻字卖画的共同遭际和情谊。

　　世道多坎坷，英雄惜英雄。赵之谦虽十分推崇和敬佩胡澍所作的篆书。然而，在书法史上，胡澍书法之名远不如赵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