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建文
人的天赋是要有人赏识的,不然很容易被埋没。华罗庚的数学天赋得以发挥,成为上个世纪最有成就的数学家之一,就多亏有中学班主任王维克老师的赏识。对此,华罗庚也一直感激在心,称王维克是自己人生中“第一位赏识者”。
华罗庚出生于浙江金坛县的一个小商人之家。读小学时,他并没有被发现有什么过人之处,学习成绩还往往不及格。让同学们印象最深的是,他经常站在窗台前或蹲在操场,呆头呆脑地思考着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此,大家都戏称他为“罗呆子”。进入初一后,他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据他自己回忆,“那时并不是我冒犯了老师,老师故意不给我及格,是因为我太贪玩了,没有好好用功学习”,加上作业总是字迹潦草,涂涂改改,所以不为老师看好。当时,有老师甚至说:“这个孩子不能要求太高,只要将来能帮他爹经营的杂货店算算账就行了。”有的老师则说:“这也怪不了他!父亲四十才得子,对这孩子也许太溺爱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华罗庚对学习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在学校挨骂、受罚成了家常便饭。
庆幸的是,初二时新来的班主任王维克对华罗庚的看法却大不一样。王维克毕业于上海大同大学数理专业。他仔细翻阅了华罗庚过去的作业,发现华罗庚写的字确实横七竖八的,特别是数学作业,老是涂涂改改,很不工整。但从这涂涂改改中,他却看到了华罗庚在寻找最佳解题方法,且有着非凡的数学逻辑思维。于是,他对其他老师说:“华罗庚的字果真是写得不好,从这一点看,这个孩子要朝着书画方面发展显然不适合。但是应看到,他的数学天赋却远远超过其他的孩子,有着很好的培养前途。”他把华罗庚叫到家里,充分肯定了华罗庚在作业中体现出的多种数学思维方式,勉励他好好开掘自己的数学天赋。这是华罗庚第一次遇到这样赏识自己的人,心里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鼓舞。打这以后,他经常到王维克家里去,不是借阅图书,就是请教有关问题。王维克广博的知识和循循善诱的方法深深地打动了他,让其由衷敬佩。他暗暗发誓长大后也要做王维克老师这样的人。
赏识还真是一种力量,它既撬开了华罗庚的心智,更激发了华罗庚钻研数学的浓厚兴趣。从初三开始,华罗庚的各科成绩突飞猛进,尤其是数学成绩,一跃成为全班第一。而且,他还做了许多高年级的习题,表现出超强的演算能力。看到华罗庚的进步,王维克非常高兴。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借给华罗庚一本《微积分》,这是大学数学教学的内容。但华罗庚只用了10天时间,就把它看完了。王维克从书中挑出一些内容,对华罗庚进行测试。华罗庚不仅对答如流,而且准确无误。这时,期终考试快到了,他对华罗庚说:“有些数学知识,包括一些考试题,我看你都不必在上面再花费更多时间了。显然,能考你的问题,其他人做不出来;而能考别人的问题,你又不值得去做。”华罗庚顿感愕然,不知老师到底有何用意。接着,王老师递给他一个数学论文的题目,对他说:“你应发挥自己的天赋,试着去做一篇论文吧,也许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初中毕业后,华罗庚就读于上海中华职业学校。但后因交不起学费,他不得不辍学回家,成了父亲杂货店的小掌柜。从此,他开门扫地,擦柜摆货,接客算账,周而复始,但他那浓厚的数学兴趣却并未泯灭。他将自己仅有的《大代数 》《解析几何》《微积分》3本书带到店里,一边照看生意,一边钻研,决心要完成王维克交给他的论文题目。一心难以两用,因此,他在店里常常不是弄出差错,就是答非所问。有一次,一位顾客来买棉线,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数学世界里,脱口将一个运算结果43526作为价格报给了对方,顾客吓得转身便走。父亲一气之下,将他手中的书本烧了,不准他在店里再看书。
正在这时,从法国留学回来接任金坛中学校长的王维克专程来看华罗庚。了解到华罗庚的处境后,鼓励他不要灰心,困难只是暂时的,并表示要让华罗庚到学校去担任会计,在适当时候再兼一个班的数学。
在王维克的安排下,华罗庚有了一份固定的收入,终于可以安心钻研数学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久伤寒瘟疫在金坛传开,不仅夺去了华罗庚母亲的生命,而且他也被感染,高烧不止,昏迷不醒。医生几次都说无能为力,但家人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典当了,一心要挽救华罗庚的生命。王维克冒着感染风险前来探望,安慰说:“罗庚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的月薪照旧支付,其工作由我来代理。”在妻子吴筱元数月的精心护理下,华罗庚果真苏醒了过来,只是左脚关节受到细菌侵蚀,落下终身残疾。病刚刚好,另一件事又让华罗庚痛苦不已。王维克因遭人举报私聘初中生当教师,误人子弟,被迫辞职。不过,这时好消息也来了,他的论文《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在《科学》杂志上公开发表。他被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熊庆来看中,决定聘他为清华助教。从此,他的人生迎来了新的重大转折。
由此看来,一个人的天赋就像是一座宝藏,必须有识宝者帮助开掘,才能焕发出更加夺目的光彩。华罗庚无疑是幸运的,他遇上了王维克这样的赏识者。可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又不能不说是一件值得我们好好探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