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五一”，厌烦了加班。呼文朋王二、李三引路，头一回前往芋头垅，且约法三章，这回不想别的，也不干别的，就一个字——玩。

芋头垅是永兴县便江旅游系列景点之一，位于县城的便江上游。一大早，我们自县城出发，乘游船逆流而上。毕竟是春末夏初，小山城的清晨微感凉冷。无遮无掩的冲锋舟只顾奋力冲撞，不愿理睬的山风扑面而来，江岸湿漉漉的花草随风无奈地摇曳。年岁较大的我两唇发乌，抖着身子，望见江面远处的浓雾，如乳白色的蒸气弥漫江面，遮掩着水流。随着游船的冲撞，每到一处浓雾快速地弥漫开来，如同飘舞的轻纱徐徐升起，慢慢在空中消逝，江面仿佛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而后又恢复了原貌。

每到急水险滩，游船就“突突突”艰难前行，溅起更高的浪花。约莫3小时后，终于在一个简易的码头上了岸。王二说到了，我抬头仰望，只见轻雾缭绕的绿荫中跳出“红楠山庄”四个大字，且有对联云：“约些雀友鱼朋随我雾前把盏花间摘句，赊些波光月影管他眼底流云水上飞舟。”李三告诉我，红楠山庄又叫芋头垅。3人顺路拾级而上，很快到了一个平坦的细沙坪，是该景点的接待处。这里还有7株高十六七米的红楠，绿油油的，像7把巨伞，把沙坪遮去了三分之一。轻纱般的薄雾仍飘浮在崖壁之上，仿佛有一股缥缈的仙气在回环。红楠树下有一个小竹楼，竹楼横匾标着“楠香阁”字样，对联云：“楠荫滴翠，竹影摇拽。”进入小竹楼，四壁挂着诗联书画，我们就在“楠香阁”里安住下来。

中饭和晚饭当然要在芋头垅吃。芋头垅的芋头宴远近闻名，有蒸芋头、煮芋头、炒芋头，有芋叶、芋杆、芋苗，还有芋荷炒鸭。而我们中餐只要了蒸芋头和芋荷炒鸭，另加一个三鲜汤，两斤红薯土酒。痛痛快快吃了两小时，弄了个酒足饭饱，一觉睡到日头西斜。从门楼进去大概3里路的地方，被称为狮子坦，坦内住着10来户人家，据说已有400多年的坦居历史。狮子坦内的房子不用盖瓦，不用砌围墙，只装一扇门就可以了，而且坦内一年四季没有蚊子。

芋头垅的右则有一块低洼的草地，东道主告诉我们：每逢春下来临，这洼地会生长出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小草，开出一些不同颜色难以辩认的小花，有时还会招来一群群小蜜蜂围着小花儿飞舞。它们把季节点得更美丽，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

每到春夏之交时，就会有接二连三的暴雨降临，雨水会把这块低洼的草地变成清澈的浅鱼塘，把周边的花草和红楠树清洗得鲜亮嫩绿。那是一种生气蓬勃的鲜，是一种清凉舒爽的绿。而每逢月夜，本该寂静的芋头垅似乎比白天还热闹。一轮晈洁的月儿早早跌落于草洼水中，映得洼水一片白。在白水上，不知来自何处的山蛙，跌跌撞撞不约而同在此欢快地会合，仿佛要把那轮映在水中的圆月端详个究竟。山蛙们如同孩儿般跳跃嬉戏，你挤我推玩得尽情，心安理得地蹲坐在水中月儿之上，边游边齐声合唱。这合唱起起伏伏，让不习惯住陌生房和睡陌生床的我翻来覆去，思绪飘浮，仿佛和山蛙一起进入了季节深处。

回到城中陋舍，我依旧繁忙。一个月夜，我忙里偷闲悄悄打开电脑，不经意间敲出一段常常怀想的文字，接着又试着演绎一个个难忘的人生之梦，情至深处，会忽然在某一细节、某一段落浮现蛙声一片。虽然再难找到芋头垅原汁原味野游的感觉，但这蛙声在耳，久久挥之不去。且时而浅浅低低、时而零零散散，孤独而悠远，时而众声群起，不顾一切地欢快合唱，且愈来愈临近我的窗背。我摇摇头，立起身，欲望窗外，仿佛再次听见了芋头垅的蛙声。

文 | 何永洲